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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12月25日,2018年全國碩士研究生招生考試結(jié)束后,有網(wǎng)友指出,考研數(shù)學出現(xiàn)“神押題”,南京中試考研“命題專家”李林“押中”題目達80%,“甚至連超綱的二階差分都反復強調(diào)。”
一時間,“考研數(shù)學疑似泄題”事件迅速發(fā)酵,這位考研機構宣稱的“數(shù)學名師”引發(fā)熱議。
12月26日,李林通過微博“辟謠”稱:“押中”的題目我已講授多年,自己也從未參與考研命題及考研大綱制定。同時,他聲稱,自己從未在線下對任何學生進行收費的考研輔導。而大連理工大學發(fā)出《通報》稱,將對李林參與社會考研輔導活動的行為進行嚴肅處理。
當晚6時29分,教育部新聞辦通過官方微博發(fā)布消息:確認李林所舉例題均與實考試題不同。同時,李林并未參與2018年研究生招生考試數(shù)學科命題工作。
“神押題”事件很快平息,而李林就此爆紅。
李林終于成了“名師”。
但此次事件發(fā)生后,南京中試考研隨即將他的資料從官網(wǎng)撤下。
這位54歲的大學講師常年被宣稱為 “考研數(shù)學大綱制定者”。在對李林的介紹中,考研機構會著重強調(diào)這幾個字,或者放大、加粗、置前。但現(xiàn)在,這個“稱號”已被教育部證偽。
十多年間,李林被考研機構包裝成“押題圣手”、“王牌名師”、“知名985院校數(shù)學系主任”甚至“考研數(shù)學命題組大組長”。但這位“名師”,在大連理工大學內(nèi),卻只是一位“處在淘汰邊緣的講師”。
“神押題”事件后,李林告訴紅星新聞,“我沒什么好說的”。而網(wǎng)友關于李林的討論仍在繼續(xù),有人力挺,有人責罵。
真實的李林到底是怎樣一個人?
風華正茂的押題“名師”
54歲的李林在邁入考研輔導領域后,成了“大佬”。
在2017年12月26日的《個人聲明》中,他曾提及,自己是2015年開始參與考研輔導的。只是,一開始,他僅被稱為“老師”。2005年1月5日,考試前,他受搜狐網(wǎng)邀請,為考生釋疑。
一年后,李林以北京導航考研輔導專家的身份參加了騰訊及新浪關于考研數(shù)學的訪談節(jié)目。組織方在介紹李林時,稱其“長期在北京導航考研擔任數(shù)學主講老師”,是“數(shù)學教授”,并“參與考研大綱命制研究”,“屢屢命中考題”。
此后多年,“考研數(shù)學大綱制定者”成了李林最顯眼的標簽。連續(xù)數(shù)年,考試前后,李林都會受騰訊、新浪等邀請,對當年的考研數(shù)學進行考題預測或分析。
有人稱,在考研輔導領域,李林“一出生”便風華正茂。
相對“考研數(shù)學大綱制定者”,部分考研機構更愿意強調(diào)李林在“押題”方面的成績。因此,除了“基礎”“強化”等階段性課程,李林的“押題班”極為搶手,在考研機構的宣傳語境中,一般以“重磅”加以強調(diào)。
在中試考研官方微信中,紅星新聞看到,2017年12月11日,中試考研曾發(fā)布《喜大普奔,中試考研獨家發(fā)布李林老師18考研數(shù)學終極押題班視頻錄播》,文中稱李林曾多次押中考題,并附上多張照片以作佐證。課程名則更為直白:《李林老師考研數(shù)學終極押題班,去年命中60分以上》。
在福建某考研機構的宣傳海報中,李林被冠以“押題圣手”的稱號。他的個人照片登上巨幅海報,被掛在校園多個角落,像明星一般。這家輔導機構的工作人員向紅星新聞證實,李林確曾在福建親授“考前數(shù)學押題班”。
而在另一家考研機構的海報中,李林成了“2018考研數(shù)學救命稻草”:親臨,限招50人,3800元,“兩天真題密訓,最少提高30分。”
2017年12月25日,2018年全國碩士研究生招生考試一結(jié)束,“考研數(shù)學疑似泄題”的消息就開始在網(wǎng)上擴散,但很快被辟謠。
不過,實名認證為“知名讀物博主”的@我不是謙哥兒 對李林“神押題”視頻中提及的知識點及例題與真題做了詳細對比,結(jié)果顯示:在150分考卷中,李林“押中”分數(shù)分別為數(shù)一72分,數(shù)二80分,數(shù)三68分。
泄題事件很快平息,但李林卻一夜爆紅。\
學生眼中的“熱門老師”
在聲名鵲起的同時,李林備受爭議,甚至連他任職的大連理工大學也背上了罵名。
雖然官方已經(jīng)辟謠,但不少考生聚集在李林實名認證的微博下評論,“多少考生的未來被無辜改變?”
盡管如此,李林的學生卻為他抱不平。大連理工大學建設工程學部畢業(yè)生杜飛(化名)就是其中一人。他告訴紅星新聞,自己雖已畢業(yè),但看到曾經(jīng)的老師被人質(zhì)疑,“心里很不舒服。”
2009年至2010年,李林曾是杜飛高等數(shù)學老師。杜飛回憶,2009年10月,他第一次見到李林,和藹、沉穩(wěn)、認真,“板書很厲害,一節(jié)課,四五個黑板。”
在杜飛眼中,李林總是一副形象:灰色西服、襯衫配著馬甲。他說,在大連理工大學內(nèi),李林的數(shù)學課較為搶手,“挨著的兩個教室,兩個老師同時開課,一開始選課人數(shù)差不多,但上到后來,李林班上有100人,而另一班僅20人左右。”
同時,張清(化名)也力挺李林。她今年大四,也參加了這次研究生入學考試。她告訴紅星新聞,在考試前,大連理工大學城市學院曾組織一次考前拓展,李林教的“高等數(shù)學、線性代數(shù)、概率統(tǒng)計”,共計80個學時。“這是一次免費的考前輔導,畢竟選拔性考試并不容易。”張清回憶,李林會強調(diào)些許未考的題目。
李林極為樸素,舊西裝,掉了色的茶杯,有點破爛的手提包,這是他的“標配”,“他愛抽煙,下課后,同學們就圍上去,他沒法休息,但也耐心地為同學們解答問題。偶爾在食堂遇見,他也只是吃個快餐。他值得被尊重。”
一位低年級的同學也“替老師抱不平”。他說,李林曾是自己的工科數(shù)學老師,“他是那種溫文爾雅、很有風度的人,上課全是手寫板書,講得細致且認真,主要是,都能聽懂。”
在大連理工大學西山學生生活區(qū)內(nèi),紅星新聞找到李林現(xiàn)在的學生。在他們眼中,李林樸素、認真,一副老學究模樣。他的口碑極好,選課時,他是熱門老師,“并不容易選上。”
“處在淘汰邊緣的講師”
在大連理工大學數(shù)學科學學院內(nèi),李林只是一位普通講師。在辦公室銘牌中,他的名字和其他6位老師擠在一起,銘牌后則是一間約20平方米的小屋。
在中國知網(wǎng)上,甚至很難檢索到李林發(fā)表的數(shù)學論文,他的著作也無非《考研數(shù)學真題分類解析》之類。
近些年,李林活躍在考研機構的海報上,卻是自己辦公室的“稀客”。連續(xù)兩天,紅星新聞都未等到李林的出現(xiàn)。
同一辦公室的一位老師告訴紅星新聞,他和李林并不熟悉,“很久沒見他了……”他指著斜對面的兩張辦公桌,“其中一張是他的,到底是哪張,我也不清楚。”他直言,李林基本不在辦公室,有課直接就去了,下下周考試,他會回來監(jiān)考。
而李林辦公室對面的辦公室里的數(shù)位研究生助管,如果不是這次泄題事件,他們甚至不知道李林的存在。而另一位與他“共事”多年的同事則稱,其與李林并不熟悉,很少見到他。事實上,他們的辦公室僅距約百米。
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自稱是整個學校最了解李林的,但也有很久沒見到李林本人了,“具體多久,我記不清了,一年一次吧。他就是這么一個大家都不認識的老師,就是這么奇怪。”
“他的科研幾乎為零”
李林涉嫌泄題事件發(fā)酵后,這則消息很快傳到了他所在的學院。
在教育部辟謠前,該學院一位負責人曾告訴紅星新聞,李林并非出題人,“有啥本事泄題?他只是個講師,資歷淺,沒有泄題的基礎。再說,他這么多年,搞教學,能押到知識點很正常,如果連百分之三四十都押不到,那就不合格了。”
“押題圣手”沒本事?網(wǎng)友們紛紛質(zhì)疑,“沒本事的”李林如何能在一所教育部直屬的全國重點大學中任教?
但在另一知情人眼中,李林是“全院最不知名的人。”他說,雖然自己不知道李林是何時開始參與考研輔導的,但他肯定,“(李林)沒有背景,只是普通老師。在學院內(nèi),他沒有任何地位,處在被淘汰的邊緣。他沒有科研,校內(nèi)外的名聲是兩回事。”
他強調(diào),李林只是個講師,“大多數(shù)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,怎么可能是個名人?(他)是最沒名的,在這兒混不下去了。外面無論怎么包裝,都是商業(yè)行為。”
“說他科研是零,有點武斷,但客觀說,可以忽略不計,你在網(wǎng)上搜不到他的科研成果。”該知情人士稱,李林系北師大畢業(yè),平時不坐班,曾隱約聽到他在參與考研輔導,但完成了每年的工作量就好。
他告訴紅星新聞,考研和研究沒有任何關系,那是專門訓練,為應付考試,“他一天不想別的事,只想一件,10多年就琢磨哪些會考,哪些不會考,歷年題目倒背如流。”所以,押到題也正常。
“他就在那個被淘汰的邊緣上,只能說幸運。有一次淘汰了3個人,而他就在那個位置。”
不過,他也認可李林有自己的“強項”:他講課還行,比較穩(wěn)定,又沒出現(xiàn)教學事故。“我感覺,他對科研投降了,就專門吃(考研輔導)那碗飯。”
“神押題”事件被曝出后,大連理工大學通報稱,將嚴肅處理李林。但截至目前,8天過去,處理結(jié)果尚未公布。在該校黨委宣傳部辦公室內(nèi),一位工作人員告訴紅星新聞,對李林仍在調(diào)查中。
該校一位老師回憶,事發(fā)后,李林未在辦公室內(nèi)出現(xiàn),但仍在正常上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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